第44章 莫強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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陸醒醒晚上沒有吃飯。
於是, 等到洗完澡、吹完頭發, 她發現自己更餓了。
陸雲深不知道還在不在客廳……
他一個病號, 就算被她欺負了那麽一下下，至少今天和她計較不起來吧？
陸醒醒悄悄打開一條門縫。
客廳裏沒有開燈, 也沒有任何響動, 陸雲深興許回房間休息了。
她從自己的房間出來, 動作迅速溜進廚房。
打開冰箱, 卻發現空空如也, 他們幾乎不在這裏開火，什麽吃的都沒有。
現在已經十一點, 不但餓還覺得困的陸醒醒沒有折騰的心思。正打算扛著餓、勒緊褲腰帶、一覺睡過去算了，她肚子卻格外不爭氣發出幾聲怪叫。
這點動靜放在白天或許算不上什麽。
但此時——四下裏悄無聲息、安靜無比, 聲響被無限放大。
陸醒醒覺得丟人。
她伸手揉一揉自己的肚子，哭喪著臉從廚房出來, 小聲嘀咕：“好餓……”
“家裏沒什麽吃的。”
陸雲深低啞的聲音突然響起來, 陸醒醒一個哆嗦，下意識尖叫一聲。
迅速打開燈。
陸醒醒看到陸雲深正從沙發上坐起來，她欲哭無淚：“你怎麽還在客廳呢。”
陸雲深起身的時候，手掌在茶幾上撐了一下。
他語氣淡淡道：“你想吃什麽，我去買藥順便給你買點回來。”
“這個點你去買藥？”
陸醒醒怎麽也不能放任他一個病號出門，“要不然我陪你去醫院看一看？”
“你要是不想去醫院，那我幫你打電話叫陳醫生過來一趟……”陳醫生算陸家的私人醫生, 陸建華和沈芝平常有什麽不舒服的地方, 都是請他幫忙到家裏看診。
陸醒醒的兩個提議都沒有得到陸雲深的認可。
她想一想, 可能他是嫌去醫院折騰，請私人醫生又必然會讓家裏擔心。
“那不然這樣吧！這樣，我出門去買點宵夜回來，順便幫你買藥。”陸醒醒不懈提出第三種方案，“你回房間躺著，等我回來再喊你吃藥，怎麽樣？”
“你去？”
陸雲深扯下還掛在身上的領帶，沒好氣道，“你想被拍到半夜買藥買宵夜？”
“什麽叫我想被拍到？！”陸醒醒發現這人不舒服的時候脾氣真臭，“就算真被拍到又怎麽樣，誰還能不讓我感冒不讓我半夜餓了想吃宵夜嗎？”
陸雲深冷笑一聲，懶得接話。
“那叫外賣，叫外賣總行得通吧？”陸醒醒撇撇嘴，“現在什麽都給送。”
陸雲深不為所動往他衣帽間走：“我去換身衣服。”
陸醒醒：“……”
幾分鐘後，陸雲深衣著齊整的出來，招呼一聲，出門去了。
陸醒醒過意不去，但想到他不是小孩子，做事肯定心裏有數，又稍微放下心。
好在他們住的地方生活便利。即使不開車，大約步行五分鐘的路程，大藥房、24小時便利店、各式開到深夜的餐廳與飯店之流一應俱全。
出門的陸雲深在半個小時後回來了。
除去感冒藥之類的，他還打包不少吃的回來。
陸醒醒把山藥粥、海鮮粥、醬牛肉、蝦餃、燒麥一一擺在餐桌上。她從廚房拿了兩幅碗筷出來，順便幫陸雲深倒上一杯新燒好的開水。
胃口不佳的陸雲深一份山藥粥喝了幾口就不再動。陸醒醒卻是餓狠了，不一會兒呼嚕呼嚕半份海鮮粥下肚，醬牛肉好吃，蝦餃好吃，燒麥也好吃，停不下筷子。
陸雲深坐了一會，就著溫開水把藥吃了。
對面的人不知道吃得有多香，轉眼的功夫，大半吃食進了她肚子。
陸雲深忍不住評價：“蝗蟲一樣。”
聽到這話，陸醒醒看向他，真誠發問：“蝗蟲也吃肉嗎？”
陸雲深慢慢喝一口水。
感覺他心情有所好轉的陸醒醒趁機說：“你今天怎麽一副臭脾氣，失戀啦？”
“或者那個人又來了找你？”
那個人，是說他的親生母親謝茵，陸雲深冷淡回答：“沒有。”
“難道外頭有人給你委屈受了？”
“沒有。”
“那你為什麽心情這麽差？”陸醒醒摸不準頭腦，“你知道你今天晚上一共懟了我多少次嗎？三次！三次！要是沒事，我也沒有招你，沖我發什麽脾氣？”
陸雲深看她氣憤的一張小臉，輕咳一聲：“抱歉。”
“也不是想你道歉……”
她特地提出來，是希望陸雲深知道自己確實有點過分了。其實她不太計較，誰還沒有心情不好、想耍脾氣的時候？可是她不計較，不代表別人也一定會不計較。
“其實我今天也遇到了有不開心的事情。”
陸醒醒向陸雲深請教：“如果有一個認識多年的人對你有好感，你委婉拒絕過，以為對方會放棄，結果突然發現不是那麽一回事，你會怎麽辦？”
陸雲深笑笑：“姓韓的那小子還沒對你死心？”
陸醒醒：“……”
“想我出面，去和他聊聊？”
陸醒醒：“……”說得好像黑社會凡事亮招子解決一樣！
這種事情陸雲深又能有什麽辦法？
她一瞬洩氣：“算了，我就是隨便說說。”
“將心比心。”
陸雲深徐徐引導：“如果你喜歡的人不喜歡你，你能說放棄就放棄？”
“能啊！為什麽不能放棄？”陸醒醒斬釘截鐵給出了自己的答案，“命裏有時終須有，命裏無時莫強求。難道還非要死乞白賴、弄得大家臉上都不好看？”
“我珍惜這個朋友，不想場面太難看，但不喜歡就是不喜歡。不肯放手是為難自己也為難別人，挺沒必要的。再不然我可以偷偷喜歡啊。”
陸雲深說：“不是誰都能這樣感情收放自如。”
“不是收放自如，”陸醒醒糾正，“是明白自己要的到底是什麽。”
“假如那個人不喜歡我，怎麽都不喜歡我，那我做再多努力都徒勞？把人綁在身邊也沒有用。他不會真心對我好，也不會珍視我、愛護我，徒生怨恨而已。”
陸醒醒不由嘆氣：“所以說感情的事最磨人。喜歡上不喜歡自己的人不行，喜歡上不該喜歡的人不行，喜歡自己的人自己不喜歡也不行。”
陸雲深沈默半晌，聲音有一點低，說：“明白你說的這些道理是一回事，自己真的遇上你說的這些情況，又是另一回事。”
“也對……”
陸醒醒認同陸雲深的話，“希望我不會遇到這種事。”
“不過我最發愁的不是這個，是我另外一個朋友又剛好喜歡那個人。”
陸雲深：“……”
“你這題，答案略，自己慢慢琢磨去。”
陸醒醒：“……”
這麽難的人生題，陸醒醒知道自己是琢磨不明白了，果斷放棄。吃過宵夜，收拾好桌子，把碗碟杯子放進洗碗機，她也去和陸雲深一樣，回房間休息。
因為準備轉去外地拍攝，所以劇組難得放假兩天。
陸醒醒久違的睡了一個懶覺。
十點起床，陸雲深早已經出門去上班。
陸醒醒洗漱妥當，拎著行李箱回陸家，兩天之後，她直接從陸家出發去機場。
從九月中旬一直到十月初，陸醒醒都在外地拍攝電視劇。她身邊跟著田西和公司安排的另外一個生活助理。期間，林楚楚也結束了一部電視劇的拍攝。
去年，林楚楚主演的那部徐森導演的電影斬獲國際電影節大獎。一時之間，她名聲大噪，是國內影視圈如今最受矚目與期待的女演員。
簽約敬騰之後，林楚楚演藝圈之路走得更為順利。
她的這部新電視劇，搭檔的男演員也是一線當紅小生，導演實力同樣不容小覷。
林楚楚從外地飛回本市的時候，她和經紀人一起坐頭等艙。飛機平穩飛行期間，空乘幫忙遞過來一封信，說是受她粉絲所托幫忙轉交，她不疑有他收下。
那封信被林楚楚直接擱在自己的包裏。
等回到住處，經紀人離開，她取手機時又看到這封信，於是拆開了。
林楚楚抽出信紙，卻發現不是空乘說的來自粉絲。
她看著信紙上的內容，臉色發白，緊緊抿唇，視線落在末尾一個電話號碼。
沒有將事情告訴自己經紀人，隔天上午，林楚楚大著膽子獨自赴約。
五星級酒店頂層套房，燈光照亮一室的富麗堂皇。
林楚楚坐在外間沙發上，攥緊自己的包，隔著墨鏡的鏡片，暗暗打量對面的中年女人。這個女人保養得很好，眉眼十分標致，只是艷麗妝容不太適合她。
“沒有想到，林美淑的女兒會成了大明星。”
謝茵紅唇彎一彎，目光炯炯逼視，“我看過你那部電影，演得挺好的。”
林楚楚暗暗深吸一氣。
她心裏忐忑，面上不顯，冷冷發問：“你找上我到底想做什麽？”
“我和你媽媽也算舊相識，不過是想敘敘舊。”謝茵慢條斯理說著，“我是看你如今事業發展好，想著那些陳年舊事，萬一鬧出來，耽誤你的事業就不好了。”
林楚楚之所以會來和這個人見面，是知道對方透露出來的一些東西和她所知道的基本一致。她知道眼前的人想要什麽，卻不認為是解決問題的辦法。
“二十多年前的事，就算你說出也不會有人相信。”
“是嗎？”謝茵冷笑一聲，“你要是真的不怕，你來見我做什麽？”
“我會找上你，手裏當然捏著證據。雖然過去那麽久，但是你猜一猜，那個被你媽媽害死的孩子，他真正的家人要是知道了這些真相，會不會輕易善罷甘休？”
林楚楚咬牙，克制情緒：“那也不是我做的事。”
“可是，大明星的母親是個殺人犯，你猜觀眾以後還買不買你的帳？”
謝茵一句話就把林楚楚的話全部堵回去。
見她噤聲，謝茵又笑：“我今天其實不是想逼你什麽……”
“你想要多少？”
林楚楚揚聲打斷謝茵未出口的話，“直說吧，要出多少錢你才肯放過我？”
謝茵見狀，不再兜圈子：“一千萬，現金。”
“我出道一年，上哪來的這麽多錢？！”林楚楚覺得這個人真瘋了。
“一千萬如今也不過這市裏普通一套房，怎麽會沒有？”謝茵略帶嘲諷說，“這圈子我不是沒混過，該知道的從來不比別人知道的要少。”
“你能一出道就拿到那種頂級資源，背後沒有金主，說出去誰信？楚楚，聽我一句勸，好好工作，以後掙的錢絕不止這一千萬，別去期待那個現在捧你的人。”
“今兒能把你捧上天，明兒就能把你摔下地。”
“人活一輩子，有些事輸不起。”
林楚楚靜靜聽著謝茵莫名其妙的話，默了默說：“我沒有那麽多錢……”
“三天以後給我就行。”
謝茵仿佛自己異常大度的語氣：“三天之後，你來酒店找我，我會在這裏等你到晚上八點。如果你不出現或者拿不出這筆錢，那就期待下次還能見面。”
林楚楚心情沈重走出酒店。
她心神恍惚，沒有發覺迎面走過來的人一直盯著她看。
穿著一身奢侈品牌套裝、踩著高跟鞋的周燕婉，摘下墨鏡回頭看一看從她身邊走過去的林楚楚。她問身邊的助理：“剛剛那個是不是公司新捧的女藝人？”
助理稍微走開兩分鐘，確認過後回到周燕婉身邊：“是林楚楚。”
周燕婉臉上一抹譏諷的笑：“她怎麽一個人在這兒？”
“我那個兒子，我瞧著最近不大對勁，他對這個林楚楚也有點過於上心。要是隨便玩玩，倒是算了，可別動起真格鬧出什麽事來。”
周燕婉吩咐自己的助理：“你找人盯一盯她，看看她都和什麽人接觸。”
助理應聲，她昂著頭往前走去。
林楚楚度過了平生最為難熬的三天。
她夜夜噩夢、時時惶恐，夢裏一時是妹妹林可可，一時是那個被害死的小嬰兒。
四年前，林美淑出現在她的世界裏，自稱是她的親生母親，還喊她女兒。
甚至出具親子鑒定書，讓她必須接受這樣的一個現實。
但她的這個媽媽根本不想要她。
所以她剛出生就被送到福利院，她在那裏像孤兒一樣長大，根本沒有什麽媽媽。
盡管如此，明明是這樣，偏偏要她承受這些。
林楚楚痛苦萬分，有一千一萬個不想理，卻通通只如垂死掙紮，毫無用處。
臨到和謝茵約定好的時間，林楚楚還是去了見這個人。
各自拿到要的東西，沒有在酒店多留，她比謝茵先一步離開了。
謝茵在林楚楚離開大約半小時後才乘電梯下樓。
從電梯出來，謝茵拎著包穿過酒店大堂，卻忽然聽到有人喊她的名字。
幾乎下意識一瞬回頭，看到朝她款款走來的周燕婉，她瞳孔微縮，臉色更是剎那間變得極為難看。她似乎非常震驚自己會在這裏碰見這個人。
周燕婉走到謝茵的面前，時隔二十多年，依然沒有費太多力氣認出她。這麽多年，除去年紀起來一些，她竟然沒多少變化——還是一張讓人看見就想犯惡心的臉。
“竟然真的是你。”
周燕婉笑容看起來很是平和，“二十多年沒有消息，還以為你死在哪了呢。”
謝茵強自鎮定，說：“要死也得拉個墊背的，哪裏會那麽容易？”
“墊背的？”
周燕婉猶似聽到什麽笑話，嘴邊笑意越深：“當年不知道是誰，為了保命，懷著孩子也要逃跑……不知道那個孩子怎麽樣了？我怎麽聽說，好像是死了？”
“你這個蛇蠍心腸！你這個賤人！”
周燕婉挨了罵，擡手就是一巴掌甩在謝茵臉上：“憑你也配罵我？！”
“啪”的一聲脆響，謝茵臉上墨鏡歪了，臉也麻了一半。
周燕婉仍是笑：“要怪也怪你自己心比天高，還妄想有一天取代我上位。”
“不說你當年懷的那個是兒子，你就是真把兒子生下來，捧到他面前，也沒有什麽用處。不然你以為他連個女人孩子都護不住？不想護而已。”
“在他眼裏，你和其他小玩意沒區別。”
“厭了，處理掉就是。”
周燕婉看謝茵臉都氣歪了，半個字都反駁不出來，心裏痛快。臨到最後，她冷冷道：“謝茵，不想死，今天晚上趕緊滾遠點，就像你當年那樣，別逼我出手。”
翌日清早。
周燕婉在餐廳吃早餐，她助理進來，在她耳邊說：“那個人走了。”
“走之前有沒有去見什麽人？”
“沒有，不過……”
周燕婉喝一口牛奶：“不過什麽？”
“她去過一個小區，好像是想找誰但是沒找到。”
“能查到嗎？”
“目前還在嘗試查出來一點線索，有結果隨時向您匯報。”
周燕婉點頭，表示自己明白了。助理準備退出餐廳忙其他事，恰巧遇到進來的封浩辰，便讓到旁邊，沖他欠一欠身子。同一刻，周燕婉註意到自己兒子。
“我兒子原來在家呢，難得見你睡一回懶覺。”
封浩辰在餐桌旁邊坐下來：“忙裏偷閑，一大早的，有什麽事？”
周燕婉笑笑：“沒什麽，一點小事而已。”
她轉而招呼保姆給封浩辰做早飯，沒有提起林楚楚或者謝茵任何相關的事。
謝茵離開本市一個星期以後，周燕婉的助理給她拿了一沓資料：“調查清楚了那個小區那一套房子最近幾年的租戶，因為是商住兩用小區，相對比較雜一點。”
周燕婉看看那沓資料：“好，我知道了。”
忙完手裏的事，她才一頁一頁翻看起這一沓東西。
看過半天也沒什麽頭緒，周燕婉覺得自己完全是思慮太重。
謝茵的孩子怎麽可能會還活著？她當年讓自己哥哥去確認過，是真的死了。
可是……
不知道為什麽，她心裏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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於是, 等到洗完澡、吹完頭發, 她發現自己更餓了。
陸雲深不知道還在不在客廳……
他一個病號, 就算被她欺負了那麽一下下，至少今天和她計較不起來吧？
陸醒醒悄悄打開一條門縫。
客廳裏沒有開燈, 也沒有任何響動, 陸雲深興許回房間休息了。
她從自己的房間出來, 動作迅速溜進廚房。
打開冰箱, 卻發現空空如也, 他們幾乎不在這裏開火，什麽吃的都沒有。
現在已經十一點, 不但餓還覺得困的陸醒醒沒有折騰的心思。正打算扛著餓、勒緊褲腰帶、一覺睡過去算了，她肚子卻格外不爭氣發出幾聲怪叫。
這點動靜放在白天或許算不上什麽。
但此時——四下裏悄無聲息、安靜無比, 聲響被無限放大。
陸醒醒覺得丟人。
她伸手揉一揉自己的肚子，哭喪著臉從廚房出來, 小聲嘀咕：“好餓……”
“家裏沒什麽吃的。”
陸雲深低啞的聲音突然響起來, 陸醒醒一個哆嗦，下意識尖叫一聲。
迅速打開燈。
陸醒醒看到陸雲深正從沙發上坐起來，她欲哭無淚：“你怎麽還在客廳呢。”
陸雲深起身的時候，手掌在茶幾上撐了一下。
他語氣淡淡道：“你想吃什麽，我去買藥順便給你買點回來。”
“這個點你去買藥？”
陸醒醒怎麽也不能放任他一個病號出門，“要不然我陪你去醫院看一看？”
“你要是不想去醫院，那我幫你打電話叫陳醫生過來一趟……”陳醫生算陸家的私人醫生, 陸建華和沈芝平常有什麽不舒服的地方, 都是請他幫忙到家裏看診。
陸醒醒的兩個提議都沒有得到陸雲深的認可。
她想一想, 可能他是嫌去醫院折騰，請私人醫生又必然會讓家裏擔心。
“那不然這樣吧！這樣，我出門去買點宵夜回來，順便幫你買藥。”陸醒醒不懈提出第三種方案，“你回房間躺著，等我回來再喊你吃藥，怎麽樣？”
“你去？”
陸雲深扯下還掛在身上的領帶，沒好氣道，“你想被拍到半夜買藥買宵夜？”
“什麽叫我想被拍到？！”陸醒醒發現這人不舒服的時候脾氣真臭，“就算真被拍到又怎麽樣，誰還能不讓我感冒不讓我半夜餓了想吃宵夜嗎？”
陸雲深冷笑一聲，懶得接話。
“那叫外賣，叫外賣總行得通吧？”陸醒醒撇撇嘴，“現在什麽都給送。”
陸雲深不為所動往他衣帽間走：“我去換身衣服。”
陸醒醒：“……”
幾分鐘後，陸雲深衣著齊整的出來，招呼一聲，出門去了。
陸醒醒過意不去，但想到他不是小孩子，做事肯定心裏有數，又稍微放下心。
好在他們住的地方生活便利。即使不開車，大約步行五分鐘的路程，大藥房、24小時便利店、各式開到深夜的餐廳與飯店之流一應俱全。
出門的陸雲深在半個小時後回來了。
除去感冒藥之類的，他還打包不少吃的回來。
陸醒醒把山藥粥、海鮮粥、醬牛肉、蝦餃、燒麥一一擺在餐桌上。她從廚房拿了兩幅碗筷出來，順便幫陸雲深倒上一杯新燒好的開水。
胃口不佳的陸雲深一份山藥粥喝了幾口就不再動。陸醒醒卻是餓狠了，不一會兒呼嚕呼嚕半份海鮮粥下肚，醬牛肉好吃，蝦餃好吃，燒麥也好吃，停不下筷子。
陸雲深坐了一會，就著溫開水把藥吃了。
對面的人不知道吃得有多香，轉眼的功夫，大半吃食進了她肚子。
陸雲深忍不住評價：“蝗蟲一樣。”
聽到這話，陸醒醒看向他，真誠發問：“蝗蟲也吃肉嗎？”
陸雲深慢慢喝一口水。
感覺他心情有所好轉的陸醒醒趁機說：“你今天怎麽一副臭脾氣，失戀啦？”
“或者那個人又來了找你？”
那個人，是說他的親生母親謝茵，陸雲深冷淡回答：“沒有。”
“難道外頭有人給你委屈受了？”
“沒有。”
“那你為什麽心情這麽差？”陸醒醒摸不準頭腦，“你知道你今天晚上一共懟了我多少次嗎？三次！三次！要是沒事，我也沒有招你，沖我發什麽脾氣？”
陸雲深看她氣憤的一張小臉，輕咳一聲：“抱歉。”
“也不是想你道歉……”
她特地提出來，是希望陸雲深知道自己確實有點過分了。其實她不太計較，誰還沒有心情不好、想耍脾氣的時候？可是她不計較，不代表別人也一定會不計較。
“其實我今天也遇到了有不開心的事情。”
陸醒醒向陸雲深請教：“如果有一個認識多年的人對你有好感，你委婉拒絕過，以為對方會放棄，結果突然發現不是那麽一回事，你會怎麽辦？”
陸雲深笑笑：“姓韓的那小子還沒對你死心？”
陸醒醒：“……”
“想我出面，去和他聊聊？”
陸醒醒：“……”說得好像黑社會凡事亮招子解決一樣！
這種事情陸雲深又能有什麽辦法？
她一瞬洩氣：“算了，我就是隨便說說。”
“將心比心。”
陸雲深徐徐引導：“如果你喜歡的人不喜歡你，你能說放棄就放棄？”
“能啊！為什麽不能放棄？”陸醒醒斬釘截鐵給出了自己的答案，“命裏有時終須有，命裏無時莫強求。難道還非要死乞白賴、弄得大家臉上都不好看？”
“我珍惜這個朋友，不想場面太難看，但不喜歡就是不喜歡。不肯放手是為難自己也為難別人，挺沒必要的。再不然我可以偷偷喜歡啊。”
陸雲深說：“不是誰都能這樣感情收放自如。”
“不是收放自如，”陸醒醒糾正，“是明白自己要的到底是什麽。”
“假如那個人不喜歡我，怎麽都不喜歡我，那我做再多努力都徒勞？把人綁在身邊也沒有用。他不會真心對我好，也不會珍視我、愛護我，徒生怨恨而已。”
陸醒醒不由嘆氣：“所以說感情的事最磨人。喜歡上不喜歡自己的人不行，喜歡上不該喜歡的人不行，喜歡自己的人自己不喜歡也不行。”
陸雲深沈默半晌，聲音有一點低，說：“明白你說的這些道理是一回事，自己真的遇上你說的這些情況，又是另一回事。”
“也對……”
陸醒醒認同陸雲深的話，“希望我不會遇到這種事。”
“不過我最發愁的不是這個，是我另外一個朋友又剛好喜歡那個人。”
陸雲深：“……”
“你這題，答案略，自己慢慢琢磨去。”
陸醒醒：“……”
這麽難的人生題，陸醒醒知道自己是琢磨不明白了，果斷放棄。吃過宵夜，收拾好桌子，把碗碟杯子放進洗碗機，她也去和陸雲深一樣，回房間休息。
因為準備轉去外地拍攝，所以劇組難得放假兩天。
陸醒醒久違的睡了一個懶覺。
十點起床，陸雲深早已經出門去上班。
陸醒醒洗漱妥當，拎著行李箱回陸家，兩天之後，她直接從陸家出發去機場。
從九月中旬一直到十月初，陸醒醒都在外地拍攝電視劇。她身邊跟著田西和公司安排的另外一個生活助理。期間，林楚楚也結束了一部電視劇的拍攝。
去年，林楚楚主演的那部徐森導演的電影斬獲國際電影節大獎。一時之間，她名聲大噪，是國內影視圈如今最受矚目與期待的女演員。
簽約敬騰之後，林楚楚演藝圈之路走得更為順利。
她的這部新電視劇，搭檔的男演員也是一線當紅小生，導演實力同樣不容小覷。
林楚楚從外地飛回本市的時候，她和經紀人一起坐頭等艙。飛機平穩飛行期間，空乘幫忙遞過來一封信，說是受她粉絲所托幫忙轉交，她不疑有他收下。
那封信被林楚楚直接擱在自己的包裏。
等回到住處，經紀人離開，她取手機時又看到這封信，於是拆開了。
林楚楚抽出信紙，卻發現不是空乘說的來自粉絲。
她看著信紙上的內容，臉色發白，緊緊抿唇，視線落在末尾一個電話號碼。
沒有將事情告訴自己經紀人，隔天上午，林楚楚大著膽子獨自赴約。
五星級酒店頂層套房，燈光照亮一室的富麗堂皇。
林楚楚坐在外間沙發上，攥緊自己的包，隔著墨鏡的鏡片，暗暗打量對面的中年女人。這個女人保養得很好，眉眼十分標致，只是艷麗妝容不太適合她。
“沒有想到，林美淑的女兒會成了大明星。”
謝茵紅唇彎一彎，目光炯炯逼視，“我看過你那部電影，演得挺好的。”
林楚楚暗暗深吸一氣。
她心裏忐忑，面上不顯，冷冷發問：“你找上我到底想做什麽？”
“我和你媽媽也算舊相識，不過是想敘敘舊。”謝茵慢條斯理說著，“我是看你如今事業發展好，想著那些陳年舊事，萬一鬧出來，耽誤你的事業就不好了。”
林楚楚之所以會來和這個人見面，是知道對方透露出來的一些東西和她所知道的基本一致。她知道眼前的人想要什麽，卻不認為是解決問題的辦法。
“二十多年前的事，就算你說出也不會有人相信。”
“是嗎？”謝茵冷笑一聲，“你要是真的不怕，你來見我做什麽？”
“我會找上你，手裏當然捏著證據。雖然過去那麽久，但是你猜一猜，那個被你媽媽害死的孩子，他真正的家人要是知道了這些真相，會不會輕易善罷甘休？”
林楚楚咬牙，克制情緒：“那也不是我做的事。”
“可是，大明星的母親是個殺人犯，你猜觀眾以後還買不買你的帳？”
謝茵一句話就把林楚楚的話全部堵回去。
見她噤聲，謝茵又笑：“我今天其實不是想逼你什麽……”
“你想要多少？”
林楚楚揚聲打斷謝茵未出口的話，“直說吧，要出多少錢你才肯放過我？”
謝茵見狀，不再兜圈子：“一千萬，現金。”
“我出道一年，上哪來的這麽多錢？！”林楚楚覺得這個人真瘋了。
“一千萬如今也不過這市裏普通一套房，怎麽會沒有？”謝茵略帶嘲諷說，“這圈子我不是沒混過，該知道的從來不比別人知道的要少。”
“你能一出道就拿到那種頂級資源，背後沒有金主，說出去誰信？楚楚，聽我一句勸，好好工作，以後掙的錢絕不止這一千萬，別去期待那個現在捧你的人。”
“今兒能把你捧上天，明兒就能把你摔下地。”
“人活一輩子，有些事輸不起。”
林楚楚靜靜聽著謝茵莫名其妙的話，默了默說：“我沒有那麽多錢……”
“三天以後給我就行。”
謝茵仿佛自己異常大度的語氣：“三天之後，你來酒店找我，我會在這裏等你到晚上八點。如果你不出現或者拿不出這筆錢，那就期待下次還能見面。”
林楚楚心情沈重走出酒店。
她心神恍惚，沒有發覺迎面走過來的人一直盯著她看。
穿著一身奢侈品牌套裝、踩著高跟鞋的周燕婉，摘下墨鏡回頭看一看從她身邊走過去的林楚楚。她問身邊的助理：“剛剛那個是不是公司新捧的女藝人？”
助理稍微走開兩分鐘，確認過後回到周燕婉身邊：“是林楚楚。”
周燕婉臉上一抹譏諷的笑：“她怎麽一個人在這兒？”
“我那個兒子，我瞧著最近不大對勁，他對這個林楚楚也有點過於上心。要是隨便玩玩，倒是算了，可別動起真格鬧出什麽事來。”
周燕婉吩咐自己的助理：“你找人盯一盯她，看看她都和什麽人接觸。”
助理應聲，她昂著頭往前走去。
林楚楚度過了平生最為難熬的三天。
她夜夜噩夢、時時惶恐，夢裏一時是妹妹林可可，一時是那個被害死的小嬰兒。
四年前，林美淑出現在她的世界裏，自稱是她的親生母親，還喊她女兒。
甚至出具親子鑒定書，讓她必須接受這樣的一個現實。
但她的這個媽媽根本不想要她。
所以她剛出生就被送到福利院，她在那裏像孤兒一樣長大，根本沒有什麽媽媽。
盡管如此，明明是這樣，偏偏要她承受這些。
林楚楚痛苦萬分，有一千一萬個不想理，卻通通只如垂死掙紮，毫無用處。
臨到和謝茵約定好的時間，林楚楚還是去了見這個人。
各自拿到要的東西，沒有在酒店多留，她比謝茵先一步離開了。
謝茵在林楚楚離開大約半小時後才乘電梯下樓。
從電梯出來，謝茵拎著包穿過酒店大堂，卻忽然聽到有人喊她的名字。
幾乎下意識一瞬回頭，看到朝她款款走來的周燕婉，她瞳孔微縮，臉色更是剎那間變得極為難看。她似乎非常震驚自己會在這裏碰見這個人。
周燕婉走到謝茵的面前，時隔二十多年，依然沒有費太多力氣認出她。這麽多年，除去年紀起來一些，她竟然沒多少變化——還是一張讓人看見就想犯惡心的臉。
“竟然真的是你。”
周燕婉笑容看起來很是平和，“二十多年沒有消息，還以為你死在哪了呢。”
謝茵強自鎮定，說：“要死也得拉個墊背的，哪裏會那麽容易？”
“墊背的？”
周燕婉猶似聽到什麽笑話，嘴邊笑意越深：“當年不知道是誰，為了保命，懷著孩子也要逃跑……不知道那個孩子怎麽樣了？我怎麽聽說，好像是死了？”
“你這個蛇蠍心腸！你這個賤人！”
周燕婉挨了罵，擡手就是一巴掌甩在謝茵臉上：“憑你也配罵我？！”
“啪”的一聲脆響，謝茵臉上墨鏡歪了，臉也麻了一半。
周燕婉仍是笑：“要怪也怪你自己心比天高，還妄想有一天取代我上位。”
“不說你當年懷的那個是兒子，你就是真把兒子生下來，捧到他面前，也沒有什麽用處。不然你以為他連個女人孩子都護不住？不想護而已。”
“在他眼裏，你和其他小玩意沒區別。”
“厭了，處理掉就是。”
周燕婉看謝茵臉都氣歪了，半個字都反駁不出來，心裏痛快。臨到最後，她冷冷道：“謝茵，不想死，今天晚上趕緊滾遠點，就像你當年那樣，別逼我出手。”
翌日清早。
周燕婉在餐廳吃早餐，她助理進來，在她耳邊說：“那個人走了。”
“走之前有沒有去見什麽人？”
“沒有，不過……”
周燕婉喝一口牛奶：“不過什麽？”
“她去過一個小區，好像是想找誰但是沒找到。”
“能查到嗎？”
“目前還在嘗試查出來一點線索，有結果隨時向您匯報。”
周燕婉點頭，表示自己明白了。助理準備退出餐廳忙其他事，恰巧遇到進來的封浩辰，便讓到旁邊，沖他欠一欠身子。同一刻，周燕婉註意到自己兒子。
“我兒子原來在家呢，難得見你睡一回懶覺。”
封浩辰在餐桌旁邊坐下來：“忙裏偷閑，一大早的，有什麽事？”
周燕婉笑笑：“沒什麽，一點小事而已。”
她轉而招呼保姆給封浩辰做早飯，沒有提起林楚楚或者謝茵任何相關的事。
謝茵離開本市一個星期以後，周燕婉的助理給她拿了一沓資料：“調查清楚了那個小區那一套房子最近幾年的租戶，因為是商住兩用小區，相對比較雜一點。”
周燕婉看看那沓資料：“好，我知道了。”
忙完手裏的事，她才一頁一頁翻看起這一沓東西。
看過半天也沒什麽頭緒，周燕婉覺得自己完全是思慮太重。
謝茵的孩子怎麽可能會還活著？她當年讓自己哥哥去確認過，是真的死了。
可是……
不知道為什麽，她心裏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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